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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2-20 作者:東方愚(財經(jīng)作家) 來源:上海證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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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潤哪里會料到,他將茅臺列為僅次于路易威登(LV)、愛馬仕和寶馬的第四大奢侈品牌,等于把茅臺公司往火上烤。茅臺因為早被貼上了“政商關系承載物”式的標簽,原本就已成為眾矢之的了,F(xiàn)在還能公開、大聲宣稱“茅臺很委屈”的,或許只有券商研究員了,譬如瑞銀證券稱茅臺“成長之路風雨無阻”。 所謂在商言商,券商研究員分析一家公司,總會剔除輿論中的一些情緒化元素,抓住最核心的部分。譬如茅臺高層說,到“十三五”末(即2020年底),產(chǎn)能要達到6萬噸,銷售收入破千億。也就是說,相比現(xiàn)在1萬多噸的產(chǎn)能和200多億元的營收,未來8年要增長5倍左右?擅┡_在市場上總是供不應求,有人計算過,要滿足當下的需求,產(chǎn)能至少得3萬噸。供不應求,就漲價吧,過去10年茅臺酒的價格漲了近10倍,未來8年就算再漲5倍,到2020年,每瓶就超過了一萬元了。 一萬元一瓶茅臺。正常嗎?沒什么不正常。憑啥國外一些奢華酒一瓶合人民幣幾萬元、十幾萬元,中國酒就一定要廉價呢?憑啥LV一直在提價,而茅臺提價就被人指責呢?估計茅臺老董事長季克良和現(xiàn)任董事長袁仁國都曾這樣想過,但無論如何不會這么明說。非但不這樣說,反而如季老先生一樣,反而還多次號稱要做“中國人喝得起的茅臺”。哪怕被人取笑“口是心非”,也要盡力與民眾拉近距離;哪怕因為申報奢侈品資格的事深陷輿論漩渦,也忍著不去做所謂的“危機公關”。為什么會這樣?很簡單——茅臺是國有企業(yè),而季、袁都是國家干部,他們最忌諱成為輿論焦點,萬一不小心被焦上了,最佳應對策略或許就是以靜制動。 假如茅臺是民營企業(yè),那情形就會大不同。拿下世界奢侈品協(xié)會頒發(fā)的資格證,相當于在進入國際市場的名片上鍍了層金,這不是許多民企夢寐以求的么?先不說海外銷量從此節(jié)節(jié)攀高的可能性有多大,至少紐約的茅臺酒便不會再一瓶幾百元人民幣地“賤賣”了。 至于國內(nèi)市場,大可不必因為成了向官員送禮的首選而陷入輿論漩渦太在意——民眾矛頭對準的是拿公款消費高價酒的官員或拿這種酒充當“尋租工具”的利益雙方,而不是這種酒本身。就算沒有茅臺,也一定有別的價格也許更高的酒坐臺,就算有人大代表建議出臺或政府出臺了“限茅令”,一樣不能阻止官員們愛茅臺的步伐。而當陽光下的喝茅臺和送茅臺變成地下行動,市場之紅火可能不減反增——這和民間借貸利率要遠高于銀行利率但供需兩旺是同樣的道理。 作為民企的茅臺,同樣不必在意因提價而引起的爭議。游戲規(guī)則不可違背,若行政之手干預過多,一個壞市場的形成只會造成多敗俱傷。奢侈品從來就不是為普通大眾而生,全世界皆如此,很少聽到歐美消費者因某個超出自身消費力的產(chǎn)品不斷漲價而口誅筆伐甚至惡語相向的,也很少有哪國的消費者像許多中國人一樣對所謂代表權(quán)力、地位或身份的符號趨之若鶩并深以為然。 這并非是自嘲之語。一國的商業(yè)文明和民眾的財富觀是不斷變化,從稚嫩走向成熟的;叵胍幌,茅臺酒在2000年至2006年間因為創(chuàng)設了新的商業(yè)模式而營收增長6倍,可謂一飛沖天,茅臺漸成人們津津樂道的明星公司。但之后幾年,國人再提起茅臺,語氣卻有了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的源泉之一,是中國社會貧富分化的加大以及中國商人“原罪”討論興起,創(chuàng)設茅臺商業(yè)模式的原總經(jīng)理喬洪從功臣淪為階下囚被判死緩。 具有奢侈品之實的茅臺不敢提奢侈二字,而其他酒類品牌譬如郎酒,早已高調(diào)宣布以奢侈品形式在全國范圍運營高端連鎖店品牌,太陽谷冰酒作為世界奢侈品協(xié)會“全球最具價值十大創(chuàng)新品牌”中唯一中國品牌已與歐美眾品牌站在了一起。順便提一句,和茅臺一樣地處赤水河畔的郎酒,2011年營收超百億元,同比增長近八成。10年前郎酒從國有改制為民營時,當?shù)卣o汪俊林的協(xié)議之一是:當郎酒銷售額達到30億元之后,每增加10億,郎酒商標所有權(quán)就無償出讓10%給汪作為獎勵。 假如茅臺是民企,規(guī)模和國際影響力或許會比現(xiàn)在大數(shù)倍,或許早成奢侈品牌。2011年中國奢侈品年消費總額或許已位居全球第一而非第二;或許早趕在LV集團旗下的軒尼詩買下中國的文君酒之前,已將軒尼詩歸入茅臺旗下……當然也可能有另外幾種命運:耽于平庸、分崩離析或被收購(被國外資本吃掉的可能性最大)。因為很難想想象,一家毛利率超過90%、缺乏相應股權(quán)激勵機制、派系斗爭激烈的非家族式民營企業(yè)會順風順水,且每到輿論風口浪尖總能安然脫身;而就算它壯大到成為當?shù)卣恼崎T明珠,當有突然事件發(fā)生時,當?shù)卣参幢貢瘳F(xiàn)在一樣設身處地為企業(yè)及股東著想?梢哉f,比茅臺酒更奢侈的,是其頭上那頂“紅帽子”。 如此看來,與其如此圈養(yǎng)這么一個拘謹?shù)摹皣鴮殹,不如放手讓它自由搏擊。讓?quán)力的歸權(quán)力,市場的歸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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