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牛、斗牛，似乎已經(jīng)成了西班牙的標志，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西班牙的“奔羊”也很壯觀。
接到朋友打來的電話，說周末有“奔羊節(jié)”，牧民們會趕著自己的羊群穿過太陽門廣場，讓我一定去看看。
我一查資料才知道，西班牙“奔羊節(jié)”真正的名字是“遷徙節(jié)”。在很多年前，放牧在西班牙的經(jīng)濟中占有很大的比重。每當季節(jié)交替的時候，牧羊人就會趕著羊群，從北部或西部去南部溫暖的草場。然而這是沒有任何管制的自由遷徙，羊群走過的地方，葡萄園、莊稼地總是一片狼藉。氣急敗壞的田地主人們不斷向國王反映，終于，被人稱作智者的阿方索10世頒布了一條法律，牧民可以自由的趕羊群遷徙到南方，但是有5條禁令：不得讓羊群破壞途經(jīng)的葡萄園、莊稼地、果園、牧場和草地，如有違反者，將遭受非常嚴厲的懲罰，其擁有的每1000只羊中，要向國王上貢5只。這條法律，讓牧民們頭疼不已，而每年他們都要經(jīng)過馬德里，在繁華的市中心趕著羊群，走到市政廳去交納他們的上貢。過了幾個世紀，上貢的活動變成了游行，成為了一個儀式。延續(xù)到現(xiàn)在，每年的這個時候，牧民們還是會趕著他們的羊群，進城溜達一趟，去市政廳象征性地交納上貢，就像他們的祖先一樣……
那天上午，當我來到太陽門廣場的時候，那里已經(jīng)是人山人海了。西班牙人喜歡熱鬧，人們早已將游行的主干道——馬約爾街給圍住了。
游行在人們的歡呼聲中開始了。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身著傳統(tǒng)牧民服裝、牽著巨大牧羊犬的幾個人，他們身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木雕飾品以及響板、海螺號角等等，人人手中都拿著一根螺旋形的牧羊手杖，腳上穿著帶有4個木頭跟的木鞋。巨大的牧羊犬第一次看到這么多的人，似乎有些興奮，在皮帶的牽扯下，還是異常的躁動。
隊伍為首的一個人吹響了海螺號角，游行的隊伍開始移動，他們牽著牧羊犬開始緩慢地沿著馬約爾街向太陽門廣場前進，后面緊跟著幾匹健壯的安達盧西亞馬，馬的鬃毛都被修剪得非常整齊，看起來很精神。當?shù)谝恢ш犖樽哌^去以后，我才看到為首的幾個牧人背上背著不知道什么動物做成的背包，很是粗獷。打頭的一個孩子有板有眼地敲著腰鼓，站在他旁邊的姐姐在費勁地牽著牧羊犬。而接下來的隊伍，人們舉著巨大的旗幟，紀念他們的祖先，紀念羊群的遷徙。曾經(jīng)的牛鈴聲如今已經(jīng)換成了歡快的響板，穿著傳統(tǒng)服飾的牧人們，歡快地唱著跳著。今天是屬于他們的節(jié)日，他們褪下往日的土氣，在大城市最繁華的地方縱情地“撒野”。圍觀人群的情緒不由得被感染，很多人也跟隨著節(jié)奏為這些牧人精彩的表演歡呼。緊跟在表演隊伍后面的是穿著傳統(tǒng)服裝、手持牧羊杖的牧民們，他們笑著向圍觀的人們揮著手，高腳的木鞋在柏油馬路上拖拉，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騎手們向人們表演著精湛的馬術，一會兒橫著側(cè)步踏行，一會兒小躍而行，仿佛是馬兒們在跳著芭蕾。
遠遠聽到密集的踏地聲，不似馬蹄聲的清脆，也不像牛蹄聲那樣鏗鏘有力，有些輕快，但可以很清晰地分辨出是一群。隨著人們的歡呼，幾個牧人趕著一大群羊沿著馬約爾街快速前進著，大家的情緒在羊群的出現(xiàn)后被提高到了最高點，父親將孩子舉上了肩頭，游客們興奮地按動著相機快門，但天氣卻突然陰沉下來，天上砸下了零星的雨滴。看到羊群趕過來，我開始往前跑，為的是在羊群到太陽門廣場之前可以趕到高處。
站到高處，視野開始變得開闊，在陽臺上，可以靜靜地聽著樓下的人歡快地喊叫，看騎手們表演他們的馬術，少女們打著響板載歌載舞，而遠遠可以看到羊群開始靠近了。正當游行進行的很順利的時候，本來只是零星的雨滴，忽然地變成了瓢潑大雨，游行的隊伍開始加快了腳步，趕羊的牧人不斷揮舞著手中的手杖，羊群驚恐的向“隊伍”中心擠著。據(jù)說羊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動物，它們需要感覺到群體的溫暖才能緩解心中的恐懼，它們擠成一團，但卻又不失隊形，真的很可愛，當然一方面還需要牧羊人在兩邊用手杖驅(qū)趕著維持“隊形”。從上往下看，羊群如同一條灰白色的絲帶，從街道穿過，而圍觀人群各式不同的衣服，則和整齊的羊群成鮮明對比。由于下雨的緣故，我就躲在朋友的陽臺上不出去了。而游行的隊伍，他們則要走到拉比力亞廣場，這是市政廳的所在地，他們要向很多年前他們的祖先那樣，按照中世紀的古老規(guī)矩，首領向市政府進獻100馬拉維迪古幣。
時光飛逝，歲月變遷，很慶幸這樣的習俗能夠保留下來，牧羊遷徙文化，實際上是人類文明傳播的推動者。這條路，還是當年牧人們走的那條路，只是當年羊群奔過揚起的泥土塵煙在新建的柏油馬路上再也找不到痕跡了。
